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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偶、古偶狂轰滥炸:它们负责造梦,却鲜少落地 环球焦点

◎曾于里


(资料图片)

暑期档到来,剧集市场涌入大量年轻观众,所以暑期档历来是各大平台的必争之地,那些面向年轻受众的偶像剧纷纷抬了上来。比如时下爱奇艺播出的《长风渡》,优酷播出的《偷偷藏不住》《当我飞奔向你》,腾讯视频播出的《暮色心约》《玉骨遥》,芒果TV播出的《我的人间烟火》。

偶像剧已经成为剧集市场最重要的类型之一。根据故事发生的年代背景,它又可细分为古装偶像剧(“古偶”)和现代偶像剧(“现偶”)。无论古偶现偶,都是围绕帅男靓女的爱情展开,故事基调或唯美或凄美,呈现年轻观众对于理想爱情的美好想象。

作为一种颇具生命力的剧集类型,多年来,偶像剧也不断进行着自我的沿革,比如从“霸道总裁爱上我”的玛丽苏风格,到甜宠路线,再到古偶爽剧,并与青春、校园、玄幻、仙侠、宅斗、权谋等类型相结合。只不过,每年的偶像剧狂轰滥炸,能够激起观众内心涟漪的作品少之又少。不同类型的偶像剧各有特征,但经典偶像剧在唤起观众爱情期待的同时,也必然能够激励观众更积极地投入真实的生活。

玛丽苏剧:霸道总裁爱上我

很多观众对偶像剧的最初认知,来自于中国台湾的偶像剧,以及韩国的偶像剧。

2001年《流星花园》播出以后,台湾偶像剧在内地风行将近十年的时间,《恶作剧之吻》《天国的嫁衣》《绿光森林》《王子变青蛙》《放羊的星星》《命中注定我爱你》等等,成为很多大陆年轻人难忘的青春记忆。1997年《爱情是什么》在央视播出后,“韩流”一刮就未曾停歇,《夏娃的诱惑》《蓝色生死恋》《冬季恋歌》《浪漫满屋》《天国的阶梯》《我的女孩》《宫》《我的名字叫金三顺》《听见你的声音》《来自星星的你》《孤单又灿烂的神-鬼怪》《太阳的后裔》等韩剧,都在国内掀起追剧热潮。

新世纪第一个十年的主流偶像剧,基本上都是“霸道总裁爱上我”,或者“白马王子爱上灰姑娘”的叙事模型,男女主角存在着阶层上的差距。男主角是“高富帅”,女主角往往是出身平凡,长相普通,智商一般,脾气不一定温柔,但一定内心善良、充满正义的女孩。剧中往往还有一个女二号,她家境好,长得美,对男主角一心一意。可男主角不爱女二号,他只爱灰姑娘。

这类偶像剧带有“玛丽苏”的特征。玛丽苏是英文Mary Sue的中译。1970年代,某外国作者在自编的科幻同人文里创造了一个名叫Mary Sue的虚构女主角,她非但以自己的才华拯救了全人类,还凭借美貌和性感俘获了所有男人,最后在拯救世界后华丽地死去,为大爱牺牲自己。玛丽苏随后名声大振,并成为一种心态名词,即女性对自我魅力的无限夸大。在偶像剧中,平凡的女主角总是集万千男性宠爱于一身,这不正是自我魅力的夸大吗?

当然,这类跨越阶层的爱情一定充满阻力。在他们的情感路上,充斥着狠毒的父母或后妈的反对,罗密欧与朱丽叶式家族恩怨的牵扯,传统价值观和道德枷锁的束缚,因嫉妒心而黑化的女二号的破坏,痴情守候的男二号的可怜牺牲,以及车祸、白血病、失忆等意外不幸的阻挠。此外,还有各种明明可以说开却不张嘴说开的兜兜转转的误会,以及“为了你好才离开你”的忍辱负重……法国大文豪福楼拜先生在《包法利夫人》中帮我们总结得准确又到位:“讲的总是恋爱的故事,多情的男女,逼得走投无路、在孤零零的亭子里晕倒的贵妇人,每到一个驿站都要遭到毒害的马车夫,每一页都疲于奔命的马匹,阴暗的树林,内心的骚动,发不完的誓言,剪不断的呜咽,流不尽的泪,亲不完的吻,月下的小船,林中的夜莺,情郎勇敢得像狮子,温柔得像羔羊,人品好得不能再好,衣着总是无懈可击,哭起来却又热泪盈眶。”男女主角最终会携手战胜一切,赢得爱情的成功。

玛丽苏剧普遍采取“男强女弱”的爱情模式,男主角的形象不断变迁,但女主角几乎始终如一:她们是经历坎坷,但心地善良的灰姑娘,等待全世界最好的白马王子或霸道总裁将她们拯救。这一度是亚洲女性普遍的“爱情想象”。

自然地,随着女性意识的不断深入,玛丽苏剧引起很多女性观众的警觉,因为它们几乎都是将女性放置于“弱者”“被拯救”“被垂怜”的位置,表面上是张扬了普通女孩的魅力——“那么优秀的男人也爱我”,实际上这样的两性关系想象并没有跳脱父权制的框架——女性依附于男性,等待男性去爱、去拯救。

所以,这类过分强调男女悬殊地位、男性拯救女性的玛丽苏剧,渐渐不是剧集市场的主流,甚至会让观众觉得油腻。这从国产玛丽苏剧中霸道总裁的主力扮演者张翰由走红到被群嘲的经历,已可见一斑。

甜宠剧:身份平等,正确相爱

国产影视剧在第一波偶像剧热潮中,几乎没什么作为。进入新世纪第二个十年,随着国内经济的腾飞,大量热钱涌入影视行业,国产影视井喷。内地制作方把握住偶像剧的第二波浪潮,并把甜宠剧发扬光大。

跟玛丽苏剧相比,甜宠剧在女性意识上有所进化——它们不过多渲染男女主角在阶层、身份等方面的悬殊,男女主角常常是“门当户对”;他们的爱情也是平等之爱,剧中固然仍存在着大量男主角宠溺女主角的桥段,但极力淡化男性俯视女性、女性仰视男性的色彩。

甜宠剧与玛丽苏剧的另一显著差别,还在于爱情推进节奏的不同。玛丽苏剧往往是从“虐”到“甜”,“甜”“虐”交织,男女主角的爱情必然伴随大量阻力,没有阻力就没有玛丽苏;但甜宠剧是“甜而不虐”,男女主角之间不存在真正的阻力——没有《蓝色生死恋》“伪骨科”的道德压力,没有《天国的阶梯》的生死两隔,没有《流星花园》里悬殊的阶层差距,也没有《何以笙箫默》的家族仇恨……哪怕爱情中仍有阻力存在,也能被轻松化解。由此,甜宠剧的核心桥段,就是男女主角的“互撩”以及各种“高糖情节”。

甜宠剧的流行,多少有些无心插柳。起初,甜宠剧是以较低成本的偶像剧形态出现的。它的故事简单、人物简单,剧情的核心就是两人相爱;场景简单,不需要什么大制作、大场面,成本不高;演员多为新人,片酬低、配合度高……2017年,《致我们单纯的小美好》这部由新人演员出演的小成本甜宠剧,意外地小爆,不仅捧红了胡一天、沈月,也让甜宠剧成为影视制作的热点。之后短短的几年时间,中小成本的甜宠剧扎堆出现。“致我们”系列也接连推出林一、邢菲主演的《致我们暖暖的小时光》,龚俊、刘人语主演的《致我们甜甜的小美满》。一样的路线和风格,但影响力不断打折扣,归根结底是同类型制作的狂轰滥炸让观众有些审美疲劳。

如今的甜宠剧呈现出制作上的分野:仍然有一部分是中小成本制作,试图“以小博大”——但爆款的可能性已经越来越低;另外一种则是有流量明星出演的S+制作的现偶。2019年,杨紫、李现领衔主演的《亲爱的,热爱的》成为全民爆款,“现男友”一跃成为顶流,甜宠剧从此大举进入S+制作时代——比如迪丽热巴、杨洋的《你是我的荣耀》,杨紫、肖战的《余生请多指教》,杨幂、许凯的《爱的二八定律》。今年暑期档热播的《偷偷藏不住》《暮色心约》,都是S+甜宠剧,《当我飞奔向你》则属于中小成本制作的甜宠剧。

值得一提的是,若追溯起来,2016年杨洋主演的S+偶像剧《微微一笑很倾城》已经全方位符合甜宠剧的特点:男女主角身份平等,没有什么阻碍地相爱,各种互撩、宠溺的相爱细节,全程轻松愉快的追剧体验……只不过彼时人们普遍不将这部剧划入“甜宠剧”行列——毕竟甜宠剧最初带有低成本制作的特点。但在甜宠剧的制作范式越发成熟稳定后,它更多地被业内“追认”。

顶流出演的S+偶像剧,之所以更偏向于甜宠剧路线,主要出于两方面的考量:其一,男女主角都是顶流,演员无法容忍剧中的角色被对方“压过一头”,必须确保角色的“平起平坐”。其二,在平权意识不断普及的当下,很多观众对偶像剧中隐藏的“不平等”颇为敏感,甜宠剧中男女主角“双强”的身份设定,共同“分担寒潮、风雷、霹雳”“共享雾霭、流岚、虹霓”的互帮互助、相亲相爱,可以确保价值观上的“正确”。尤其是在“三观党”横行的背景下,“正确”可以避免指摘,虽然“正确”的另一面是保守和陈腔滥调。

“正确的无聊”正是甜宠剧的普遍问题。男女主角三观都很“正确”,他们相识相知相爱的过程也很“正确”,他们相互促进、携手成长的走向也很“正确”……这时,爱情不存在真正的困境与挑战,也很难有击中人心的细节,所有的“撒糖”都是常见偶像剧套路的排列组合。由此,虽然甜宠剧大多设置在当代背景,主人公的职业也与观众贴近,但整个故事却像发生在“真空”中,就像晶莹剔透的水晶球里的城堡模型,再精致也是假的。

甜宠剧的走红,可以窥见观众追剧心理和爱情期待的变化。观众越发无法忍受爱情阻力或现实困境的存在,他们不愿等待,也不想要一波三折的过程,要的就是一了百了的完美结果。也许对于这些观众而言,相较于真实可感却有瑕疵的爱情,他们更愿意选择虚假的完美。

古偶爽剧:爽感的直白呈现

古偶剧同样是国产影视剧的一种创造,它将偶像剧与古装的宫廷、玄幻、仙侠、权谋等相结合,内核还是男女主角的爱情。古偶剧在内娱拥有广阔的市场,它将古装剧和偶像剧的审美元素一网打尽,受众基础很庞大。

这几年,每年都要播出几部的仙侠虐恋剧,属于古偶剧的一个门类。它本质上是玛丽苏剧的变体——男女主剧身份悬殊(比如一个师傅、一个徒弟)、相爱了却存在重重障碍(比如神与妖之间不可相爱)、为了在一起付出惨痛代价(比如跳诛仙台、几生几世轮回)等流程,都是早期偶像剧的套路。仙侠虐恋剧只是换成了古装背景,多了几生几世轮回的设定。同时,古代背景(神、仙、人、魔、妖、鬼/冥)形成的“陌生化”效应,也可以淡化观众对阶层差距、男女身份不平等的批评。肖战、任敏的《玉骨遥》,就是典型的仙侠虐恋剧。

古偶剧的另一变体值得更多关注,可以统称为“古偶爽剧”。它将“给观众带来爽感”放在第一位,要求的不仅仅是男女主角甜甜地相爱,也要求他们在事业上大获成功。因此,爱情事业必须两手抓、两手都很硬。这一类古偶爽剧的代表,有郭麒麟、宋轶的《赘婿》,吴磊、赵露思的《星汉灿烂》,刘亦菲、陈晓的《梦华录》,白敬亭、田曦薇的《卿卿日常》,以及正在播出的白敬亭、宋轶的《长风渡》。

有些人不免困惑:这一切在现偶剧中不是也可以实现吗?但在古偶剧中,爽感会更强烈。一方面,古代的背景天然地形成了一个贬低女性、束缚女性、打压女性的场域,诸如古代存在“三从四德”“男尊女卑”的社会教条;但古偶爽剧中的女主角,完全就不受这些条条框框的限制,她更像是有着鲜明女性意识的现代女性穿越到古代去,与落后的社会观念形成强烈的冲突,男女主角不管不顾粉碎一切教条,狠狠地给观众出了一口恶气,能够激发观众更强烈的爽感。

另一方面,古偶爽剧本质上是当代“爽文化”的结果,迎合的是年轻观众对于“爽”的需求。在当下这个社会竞争激烈、生活压力巨大的背景下,疲惫的现代人需要心理按摩,需要一种简单粗暴的“爽”的刺激。因此,各种类型的爽剧前所未有受到欢迎。古偶爽剧也承担了更多的爽感任务。不仅仅是男女主角超越时代局限的“进步爱情”给观众带来爱情上的爽感,他们跨越时代局限——更确切地说,是利用现代人的思维在古代经商中“作弊”,从而在商业上的一骑绝尘,也能给观众带来搞事业的爽感。如此种种,能够平息观众个人事业的失败,以及社畜生活的艰难所带来的挫败感。

所以,古偶剧中常常会有女方“搞事业”的桥段。比如《梦华录》中赵盼儿开酒楼,《卿卿日常》的姐妹们也是开酒楼,《长风渡》的柳玉茹开起了胭脂铺……主人公们的很多经商思路都有现代经济学的影子,并在古代商业竞争中处于不败之地。

古装爽剧的拥护者总是以“这是架空”为由为剧情的“天马行空”辩解,然而古偶爽剧的问题不仅仅在于它只是扯了一个古装的幕布,却以今人的思维去演绎古人生活,更在于它爽感的简单直白所折射出的想象力的粗糙和贫瘠。古偶爽剧的爱情事业双丰收背后,实际上是价值观的功利、成功观的单一,创作者失去了想象在古代社会里超越时代困境去过另外一种人生的能力——这何尝不是现代人困境的隐喻?创作者所能依赖的就只是“怼”带来的爽感,直白撒糖带来的爽感,功成名就带来的爽感……直给,却也没有任何余味和回味。

任何大众文化都是大众心理的一种投射。偶像剧之所以长盛不衰,不仅仅在于爱情是人类永恒的主题,也在于偶像剧的理想和梦幻色彩,能够让观众暂时超越现实困境。特别是对于偶像剧的主要目标受众女性而言,偶像剧常常能治愈她们在一个男权社会里艰难生存的“疲惫”,哪怕是片刻,也是难得的喘息。

只不过,经典的偶像剧除了可以让人休憩、给人带来爽感以外,剧中美好的人、美好的感情,还可以给人一种美好的召唤,召唤人们去成为更好的人,去战斗,去热情地拥抱具体的生活,而非耽溺于不切实际的爱情幻梦中,进一步贬低现实、拒斥现实、躲避现实。

很难说,如今大行其道的甜宠剧、古偶爽剧具备“沟通现实”的能力,它们负责造梦,鲜少落地。传统的玛丽苏剧尚给人一种“等他拯救”的期待,在霸道总裁跌落神坛的年代,“拯救”从何而来?偶像剧该如何传递出这种激励人心的力量?这值得创作者们检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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