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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廊亭》导演来牧宽:与东野圭吾跨时空对话-全球热资讯

3月10日,电影《回廊亭》上映。截至3月11日,这部成本并不高的影片上映第一天票房已经超过5000万元。

作为一部被界定为悬疑类型的电影,有人认为它并不那么东野圭吾,也有人感慨于它的“处处可以意料之中,但又处处意料之外”,还有人认为悬疑并非是这部电影根本属性。


【资料图】

而在导演来牧宽的心中,这部电影是他在与东野圭吾进行着一次跨时空对话。

“我不想被绑起手铐去跳舞”

北青报:为什么会选择东野圭吾的“回廊亭”?

来牧宽:疫情最开始那段时间,我原来准备筹划的一个项目,没有推进得很顺利,等于中间就有一个空当。合作者是著名的制片人马珂,他一直跟我合作了几个小的事儿,大家互相之间算有一些念想。他忽然就给我打电话说:“你对东野圭吾感兴趣吗?”我说什么项目?他说有一本小说叫《回廊亭杀人事件》。我说没听说过,他说我现在拿到了小说的改编权,剧有人在去做,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我说行吧,咱们看看小说。我一看小说我就傻了。

北青报:拍这部电影的难点是什么?

来牧宽:这部小说很有特点,但跟我料想中的特点完全是两回事儿。比如东野圭吾,他就是日本的那种比较社会派的描写方法,包括对一些残酷现实的勾勒,再加上他的就是所谓的人际关系的一些描绘,像《嫌疑人X的献身》《白夜行》,反正看过的那些我觉得都印象蛮深刻的,但那些版权如果给我,我也不拍。

很多人愿意拍一些名作,但是你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名作的忠实粉丝,但同时你是一个创作型的导演。我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创作型的导演,不想被绑起手铐去跳舞,至少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不想被绑起来。拿到这本小说的时候,我发现它极没有想去做推理悬疑,他从上来开始,好像用一个人娓娓道来,就告诉观众说我自己的身份是谁,我今天就要来找当年害死我情人的人。

同时它有另外一部分引起了我强大的好奇心。东野圭吾这回跟着一个女性的视角去写一个故事,我特别好奇的是,除了东野圭吾小说里面写的这女性和她的情人同归于尽结尾之外,还有没有可能走出一条新的路?因为我首先设定的是,东野先生把这个故事讲得非常的 90 年代或者传统。如果要改编,我必须得找到一个改编的理由。

我改编它的理由就是把它用现在的视角去解构,他会生发出一些什么样的新的力量。等于我间接地跟东野先生有一个简单的对话。虽然我不认识这位先生,没有沟通过这个事,但其实从文字和改编上就是一个对话。

北青报:您怎么选择当下的语境来重构它?

来牧宽:疫情期间虽然大家有很多痛苦的东西,但是也有很多静下来去思考的东西。我感觉当下女性的坚韧,已经不仅仅是过去课本里所常常提到的那种来自于“母亲”这个身份所带来的精神,而是更有自我独立意识。同时她们在承受困难中爆发出来的力量其实远超于我们的想象。

北青报:拍这个题材有什么挑战?

来牧宽:我认为如果写一个当下的故事,虽然有点架空的设定,这个女性绝对不是像小说那样的去结束她的生命。在我脑海中她应该有很多条出路。我想如果我有机会去帮她去找,跟她一起去找一条出路,是一个很幸福的事。

我比较珍视林珍惠(刘敏涛角色)这个人的设定,我认为复仇这件事情,不光是周扬(任素汐)这一个人去做的事情,刘敏涛饰演的林珍惠,她依然是在复仇。在我脑海中,既然做女性复仇,我就要在一开始的时候把林珍惠和周扬看成是同一个人,她们是面对着同样的不公,面对着失去自己的心中的爱之后的一个表现。她们是同一体,但是她们走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林珍惠走向了黑暗。周扬要不要走向黑暗,是我这个片子要创作的主体。

“妈”与“宝儿”

北青报:刘敏涛那个角色开始也是复仇,但是后来慢慢从复仇就开始转到钱了,其实她后来也想要财产,但是后来必须得琢磨,她为什么突然变?是因为她有儿子,她想把财产留给她儿子。

来牧宽:如果我们应对市场,那我们会把后边这段高浓度压缩的东西再稍微梳理得清楚一点。原来,高家的老大想一直拥有林珍惠。他通过骗林珍惠说她的儿子已经死了,断了林珍惠念想,让她不得不贴附于他。但是当林珍惠发现真相的时候,她会首先想到:我一切都被骗了,我不值得,我要报仇。

慢慢她捋清楚自己报仇的目的是什么,开始只是说“你凭什么骗我”。后来她报仇,“你死了也不能解决我的仇恨”。“我”的仇恨来自于“我”本该拥有当母亲的权利,“我”的仇恨和对“我”儿子的歉意是裹挟在一块的。复仇的目的,除了你要付出代价之外,还有就是“我”的儿子要得到他失去的东西。

北青报:我感觉女人当妈是一种天性,是逃离不了的宿命,包括胡可演的角色面对她那个儿子,她也是“妈宝”的妈。这算不算反女性独立?

来牧宽:特别好,您说的这特别好。我不要教育任何人,我对于林珍惠的选择,非常难受,在于什么?她宿在回廊亭里,她所有的感官都来自于回廊亭里的一切的东西,所以她想要复仇。你从她这条线上,你觉得她是非常传统的,是有点教条的这种感觉。但是她的儿子的反应,至关重要。

以她儿子来说,杜宇的想法其实是:你用钱就能补偿我,让我叫你一声妈妈?我觉得这儿子的那种天生的叛逆,是来自于在幼儿园的不自信,甚至是无数的打击。所以在当下的时候,他知道这个计谋可能改变他的命运,但是他并不认可计谋背后的逻辑。

最后杜宇经过周扬的嘴,在监狱里告诉他妈妈说“我不要你一切财产”,这样设置是为了让林珍惠彻底警醒。我没有觉得林珍惠做的是对的,我觉得她是可怜人,她一直陷在自以为对的意识里。让她彻底警醒:其实最后你做的所有东西都是解释,都是假象。你还原不了所有悔恨的东西,所以我并没有支持她做的事。

“回廊亭”的“回”字有种走不出的感觉

北青报:我觉得回廊亭中这个“回”字挺有意思,特别有一种走不出去的感觉。

来牧宽:翻译过来的。它是有一个屋子,旁边是有一个走廊的。对,所以它就翻译成回廊亭。

北青报:但其实“回”用在电影上特别对,一个你永远出不去的圈。但是周扬其实打破了“回”,打破了空间。

来牧宽:她先进了“回”,她要在“回”里面跟角斗士在斗兽场里一样,她要在这里边战胜一切人,但是她没有战胜自己。我觉得我要找的那个答案,她如何不是在回廊亭里自焚的。如果在回廊亭里自焚,就没有战胜自己,还是被欲望驱使了。所以我需要她自己找到答案。

北青报:如何让她自我救赎?

来牧宽:首先“我”因爱而复仇。爱是可被验证,它是真实的,但真实程度有多少,这也是需要验证的。关于杜宇和叶彤(即周扬)的爱情,对于我来讲,他要在结尾的时候必须被周扬看到。其实周扬和叶彤是同一个人,必须被这个女孩看到,因为她看到之后,她才相信。现在不管“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但是至少“我”之前“我”认为的关系,它存在过,它是真实的。

我找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就可以把我的女主角释放了,她一直在我手中,我不敢放她让她自我救赎。但找到那个情感的时候,我就可以让她放下这段情感,因为在某一个时间段,你认可的东西,支撑你的东西,它不是假的,其他东西再是假的,包括杜宇的身份再是假的,计谋再是假的。但那个东西不假。

北青报:从悬疑的角度说,当刘敏涛一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人一定是最后的答案,她会不会泄底?

来牧宽:其实我挺满足这个事儿的,我有两个大家都知道的主要,而刚刚好这个片子我就不想藏林珍惠是坏人,我不要跟观众玩这个游戏,因为我觉得越藏我越像一个傻子,本身就没什么可藏的,就这么几个人。大家也知道海报里刘敏涛和任素汐双女主。我也看一些影评,很多观众说从开始就没有悬念,早就知道谁是坏人。

北青报:悬疑有两种,一种是你一直不知道结果;一种是你开头就知道结果。

来牧宽:对。我表面上尽量让敏涛姐在前半段的时候没那么出彩,等待她最后的爆发,结果人家没有辜负我的爆发。从纯质量上来讲,没有辜负。

最基础的还是人性,所有的情感都是人性

北青报:从北京电影学院毕业后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拥有着“电影梦”?

来牧宽:我有一个“凡尔赛”的答案。因为我从小长在电影圈里面,我小时候就泡在电影制片厂里面,等于说我的童年经常看别人拍戏。这种情况有很好的地方,我懂很多关于电影的东西,但同时它也有不好的地方,我很难去把创作的欲望集中在一个点上去爆发出来。比如我毕业之后,跟着田壮壮导演,当副导演拍过电影,又跟着其他的导演当副导演拍过电影。但后来我还是觉得我就像一张白纸,因为相对而言,我接触的那些人都太优秀了,我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的。

我就是一个很平庸的男人。我没有做好准备做一个表达性的东西,太爱玩了那时候。不像有很多导演,他们从不知道电影是什么,在电影学院学了很多,就特别愿意去表达,他们生活中也有很多故事。有可能我太平庸了。我就去玩,拍广告,我拍了很多年广告,让自己算是能养活自己,然后直到我慢慢地对这个世界开始建立了自己的一些看法。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如果我不干电影就是浪费生命,所以我才尝试做电影。我觉得随着年龄的长大,包括娶妻生子之后,我会觉得有很多要表达的东西。

北青报:您如何协调导演的角色和生活?

来牧宽:从我现在的比例上来讲,我觉得生活大于导演,没有生活就没有导演。我为什么毕业之后有年头了才拍电影,是因为我觉得开始有生活了。

咱再说回来。我觉得如果你特别把导演当回事,你可能会特别焦急,我之前也把导演当回事,看着周围的比我年轻的导演们都在做创作的时候,我也焦急。

比如,我就说是不是自己也可以动一动,但是又有点珍惜自己的羽毛。我是觉得这个片子虽然规模小,也有各种各样的还不尽如人意的地方,但是它的这种创作给我很大的空间,能让我在里面遨游。但是这个“遨游”不是说我肆意而为,我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这个就是所谓的有生活之后的人进行思考和输出的一个。

北青报:你会有焦虑吗?

来牧宽:我的焦虑感源于疫情期间这三年,我遇到的状况和所有人都一样。我就回归了家庭,孩子也不大,看着孩子,跟他一块,我们去户外,包括跟老婆之间沟通,精神上有很多交流,包括如何看待自己和未来。突然我就把工作放在第二位。你别说把工作放在第二位的时候,它也就带来了电影。

北青报:你从你自己的“回廊亭”里跳出来了。

来牧宽:对,每个人其实都会有,不代表我这个片子有一定的票房知名度,下一个作品我不会有压力,但是我觉得如果我一直把做工作当成现在这种享受工作的状态,我依然会特别全心地投入创作,但是我不会有那么大的压力。你刚才说聊林珍惠她在回廊厅里边,所以她的复仇之心是莫名的,她看不清楚,但是你跳出来,或者你能从里边走出来的之后,你能看清楚这个。

北青报:其实你刚才是从女性的角度来说电影,我们如果不说女性的角度,现在借这个话题来说,其实也有一个执念的问题。

来牧宽:我深深认同你。我接受采访,他们就问我特直接的问题,说你是一个男性导演,你之前也拍的都是属于比较稍微“硬”一点的这种案件方面的影视作品。这次拍女性视角的这种题材,你有什么心得?我说其实对于我来讲,首先考虑的就是把女人换成人,就是女性换成人性,你最基础的还都是人性,所有的情感都是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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