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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电影敢说实话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客:环球动态

1月10日晚,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发布讣告,著名电影导演、监制、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前秘书长何平因病去世,享年65岁。这个年纪原本是导演作品成熟爆发的时候,何平离去的消息传出后,诸多电影人和网友纷纷表示悲痛和惋惜,表达对他的纪念。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导演李杨:当导演 不过是何平人生理想的一部分

何平拍出的《双旗镇刀客》《炮打双灯》《日光峡谷》《天地英雄》《麦田》等经典作品,呈现出他对电影艺术的大胆探索和锐意表达,如今回看仍然令人震撼。何平导演的电影艺术水平像标杆一样树立在那,至今仍是青年电影人触摸、学习电影拍摄的台本。在众多观众心中,何平导演从来都是中国电影的代表和中流砥柱。

1月12日,著名导演李杨接受北京青年报记者独家专采,讲述他与何平导演的交往经历。李杨非常感慨,“对于电影的热爱,何平是深入到骨髓的,他走得太可惜了”。他直言,导演不过是何平人生理想的一部分,其实他还是一个职业电影人,“很早他就提出制片担保、院线改革等理念,一直不遗余力地推动这些事,立志于构建中国电影的专业化、工业化。”

他拍的中国西部电影只有唯一没有之一

何平1957年10月生于山西。受从事电影工作的父母影响和自身努力,何平走上电影之路。1979年,何平进入西安电影制片厂工作。他先后担任了《杂技女杰》《东陵大盗》等电影的副导演。1989年,他首执导筒完成了电影《川岛芳子》,正式成为一名导演。

在李杨看来,何平是中国电影界比较特殊的一个人物。因为从整个电影体系看,过去第五代导演出身都是从电影学院或者电影厂出来。“第五代能出何平这样一个人,他确实不一样。他不是电影学院毕业的,从副导演干起,全凭自己边干边学,认真干出来的。”

因为在西影厂当导演,后来何平一直走西部。何平导演的作品并不多,但恰恰就是那几部电影,长久以来令观众铭记在心。“那一代人包括我自己,其实都受黑泽明《七武士》《影子武士》等电影的影响。”李杨直言,何平拍电影特别追求影像,他当年拍出的《双旗镇刀客》《炮打双灯》有着非常特殊的东西,特别惊艳。“他没有武指,但他用了很多方法去拍摄武打动作,比如他用一招必杀的动作设计,在戈壁大漠的荒凉肃杀衬托之下,让人看电影时一直揪着心。影片效果一点也不逊于同时代‘嘿哈嘿哈’打斗激烈、感官刺激的香港武侠片。”

1994年,何平的《炮打双灯》获得第42届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评委会特别奖。1996年,他的《日光峡谷》入围第46届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在李杨看来,何平拍出的中国西部电影独树一帜,后来很多人拍西部也都超不过他,对此李杨有自己的评价,“他真的是一个标杆树立在那,只有唯一,没有之一。”

一直立志构建 中国电影的专业化、工业化

何平在青年时代就走上国际影坛。1998年,何平受邀出任美国哥伦比亚电影公司的亚洲高级顾问,负责开发中国电影项目。他在好莱坞公司任职,实现了中外电影在制作层面上的交流。同时他也接触、吸收了世界先进的制片经验和电影理念,回馈到中国电影的创作领域。在他之前,内地极少有相似工作经验的电影人。从这个层面来说,他本人就是新一代监制。

此前何平在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当秘书长,曾经当过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年度奖评委的李杨深知他平时非常忙。让李杨感到遗憾的是,有几次他曾跟何平一起去开发过一些项目,“但几次都是阴差阳错,最后没有推动成。”

不过在这样的交往过程中,李杨更加深入地认可何平一直以来坚持的电影理想,“他就是想拍纯粹的电影,他多次公开和私下都表示过,尤其对所谓的爆米花电影、小品段子式的电影不齿。”

好几次与何平通话的情景,李杨仍然历历在目,“2020年有一次我跟他说2019年拍的电影遇到疫情,一直没有审查通过,情绪有点低落。他安慰我说再等等,鼓励我继续努力。他也觉得现在的电影不太好看,但是他说咱们得干呀,我们不干的话,就会有很多短视频式的电影出来。他一直希望我们能保持这种纯粹的电影制作,拍纯粹的电影,而不要去赚快钱。”

让李杨觉得尤为可敬的是,何平最早跟外国电影公司在中国的代理接触,“他要是想的话,他是最容易拍商业大片的人,那应该是最赚钱的,可他没有做这些。他在向海外介绍中国电影的同时,也看到了海外电影的发展格局,他一直鼓励大家做好的电影。”

在李杨看来,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何平一直立志构建中国电影的专业化、工业化,“很早他就提出制片担保等理念,一直在不遗余力地推动这个事情,都是建立一些制度化的东西。”

他为电影仗义执言 敢说实话敢批评人

平时大家都称何平为“何爷”,为什么?李杨直言,“他在电影圈里敢说实话、敢批评人。生活中他也是一个很爽快的人,我们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儿,他很仗义执言,像个行走江湖的侠客。”

在李杨看来,如今像何平这样完全对电影负责,为电影敢说真话的人,在电影圈里很少能见到了。李杨印象很深,在几次电影导演协会评奖的过程中,不管在台上还是台下,何平都敢于直言,“我记得2015年那一届他说得特别鞭辟入里,原话我记不住了,大意是说他看到入围那么多烂片,觉得是一种耻辱。他说这段话时我们都在场,在他心里有一个行业恪守的底线,并且身体力行地坚守。他就觉得我们的电影导演协会评奖入围的影片应该代表协会水准,而不是什么电影都进来了。”

曾经有些人善意地劝何平别公开批评,说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但看到不好的东西,他就是要就事论事地说。他就觉得大家没有必要一团和气,搞得很虚伪。”李杨坦言,“这种东西让人很感动。”

李杨直言虽然在年龄上与何平差不太多,但自己进入电影行当比他晚得多,他深切体会到这位前辈老大哥对电影后辈,尤其是对年轻人,都是很热心很实实在在地帮助、关怀、鼓励、支持。在他看来,何平真的是中国电影界可以称得上脊梁的一个人,“他为电影而生,为电影而死”。

“我会珍藏这份‘电影遗嘱’不停寻找创作冲动”

最近几年,尤其让李杨感佩的是,何平一直在提醒他,不要把精力放在朋友圈或者网络上,要他把更多的时间去进行艺术创作,他曾经写给李杨一封信,其中写道:“艺术家,最需要的是与社会保持距离,……尤其是与热点保持距离,才能诞生好作品。”

一直以来,李杨始终把这个提醒视为自己创作的警醒。在他看来,何平说这番话包含了两层意思,“一方面不是说我们真的不去关注这些事,实际上是说从事电影工作的人,我们应该要关注这些事,但是我们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另一方面,从创作来说,电影人也要把主要精力放到电影创作上,而不被过多的社会热点钳住时间。”

后来韩志君导演看到何平写给李杨的这封信时,十分感慨,他解读何平所说“与社会保持距离”“尤其与热点保持距离”,是强调对复杂的社会生活要多观察、多思考,要有沉淀与反刍的过程,要像围棋高手那样善于深思长考,而不是浮光掠影,抓住一点儿皮毛就仓促敷衍成篇。那样的急就篇,很难成为脍炙人口的佳作。他同时认为,“这可以视作何平导演的‘艺术遗言’。”

历史事件和历史人物,往往是离开得越远才看得越清楚。李杨十分认可韩志君导演的诠释,同时他也表示,艺术家更要关注的是人性,而不仅仅是关注社会热点。“我会珍藏这份‘电影遗嘱’,不停寻找到电影艺术的创作冲动。”文/本报记者  李喆

编剧杨争光:“双旗镇”时的何平是状态最好的“刀客”

我几乎没有主动写过影视剧本。我所有的电影剧本写作,包括后来的电视剧写作,都是“订货”性质的。朋友或投资人找我,说能不能写一个什么样的剧本,我觉得有可能,就接受下来。我觉得我不能,或者无力完成,就推掉。

写了《黑风景》后,碰上了何平。他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他说,这个剧本本来打算让芦苇写,但芦苇没时间,就找了我。当时我也没有什么负担,也不怕写坏。我埋在一个宾馆里,七天的时间就把剧本写出来了。那个时候年轻气盛,写完后觉得还不错,自己挺喜欢这个剧本。过了一个多月两个月的时间,何平给我打电话说:“争光,你到厂里来领稿费吧。”这是我跟何平两个人的合作作品,我是第一编剧。当时一个电影剧本是4000块钱的稿费,我们两个人每人两千,交了300块钱的税。这已经是我领到的很多的钱了,我很高兴。

那年11月,我正式调到西安电影制片厂了。进厂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双旗镇刀客》采景。我们跑到甘肃,在兰州租了两辆吉普车,行程万里,终于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古城堡,叫许三湾城,是汉代留下的,四面围墙,保存完好,但里面什么也没有。美工钱运选设计,在里面搭了电影中那几条街道。这个班子的人都非常朴素,我也喜欢这种合作的工作方式。

何平那个时候非常质朴,非常敬业,他肯干、卖力,是他电影创作中最好的状态。剧组中的所有人都很优秀。他起用的两个主演,都是非职业演员。饰演孩哥的叫高伟,是体校的学生;饰演好妹的是个13岁的中学生。

到现在为止,我依然认为,这部电影是目前为止把我的剧本拍成电影以后最好的。

从讨论剧本开始,我们主创人员的目标是明确的,也是一致的,那就是:拍一部真正意义的“西部片”。比如动作和武打的设计,我们不要港片那些飞来飘去,半天也打不死人的那种,要就要一刀见血,出刀就要死人。就这样来搞。

《双旗镇刀客》的预算是120万,据说花超了20万,为此剧组的人受到了处分。我有一天到厂里去,突然发现厂里贴了一个公告,上面写某某某做什么用了多少钱,其中有一条是请杨争光吃饭用了多少钱,好像是二三十块,其实是因为大家凑不齐钱了,给我加的罪名,很滑稽的。就算吃过饭,也是应该的。因为写剧本时,我还不是西影厂的人,采景之前才正式成为西影人的。采景回来后制片主任要给我们每人发10元钱的补助,吓得我不敢拿。我觉得很奇怪,我领了工资和稿酬,出去工作还要发钱,这不合适吧。后来他们拿这个事编段子笑话我,笑话了好几年。

剧组的生活对我充满了新鲜感。比如采景就是非常好玩的,大家的关系也很融洽。我第一次跟这样的团队出去,很喜欢这样的工作方式:一帮朋友在一起,讲笑话,听音乐。一路上,我跟何平住一个房间,等我回来的时候,他把洗澡水都放好了。他对我非常照顾,让我感觉到这个集体很温暖。

前几年,关于《双旗镇刀客》剧本的创作,有了一点节外生枝。有人打电话质问我,说电影《双旗镇刀客》是芦苇写的,你怎么说是你写的呢?我很诧异,但也没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记者的文字也未必可信。

去年在一次会议上,我和芦苇相遇,芦苇特意解释,说他从来没说过《双旗镇刀客》的剧本是他写的。关于这部电影创作的记忆,他和何平有异。何平不承认他是这部电影创作的参与者。他认为何平是“选择性记忆”。

我知道的事实上边已说过,我在接受这部电影的创作时,何平已有一个大概的构想。对于这个大概的构想芦苇是否参与,我并不知情。但我愿意相信,在构想这部电影之初,芦苇与何平有过讨论。那时候西影厂的创作风气,朋友们对朋友的作品毫无保留地提供自己的意见,是极平常的。但芦苇没有参与这部电影的剧本创作,是事实,用不着也没必要选择记忆。

《双旗镇刀客》拍成后,由于各种原因,我不清楚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好像是有人写信告状希望不要通过这部电影,它的票房并不好,但了解这部影片的人越来越多。如果在谈到中国所谓西部片的时候,都会提到这部电影。

在接受马聪敏博士——我叫她“小马老师”——的访谈时我才知道,《双旗镇刀客》“1991年先是在中国大陆拿了金鸡奖最佳美术,1992年分别在我国香港和台湾地区,拿了香港金像奖十大华语片奖和《中时晚报》商业映演类大陆优秀电影奖,同年在日本拿了日本夕张国际惊险与科幻电影节最佳影片奖;1993年,何平拿到了柏林国际电影节青年电影导演奖。更重要的是它在电影爱好者和发烧友中的口碑,似乎是越往后越受到普遍的赞誉。”

小马老师问我:“你现在怎么评价这部电影?它是不是如大家所说是真正的武侠电影?或者说真正的西部片?”

我是这么说的:它可能有这样那样的缺陷,但特点突出,流畅、舒服、味道纯正。摄影和美术也不错,辽阔、神奇、不失朴素。小故事有大张力。有中国西部独特的人文和自然的蕴涵,是一部耐看的影片,也许是迄今为止最纯正的中国西部电影,但不是武侠片。

依我看,《红高粱》《黄土地》《老井》等等这些影片的价值和审美趋向更多是中原文化的,也可以称为黄河文化、黄土文化,不是西部的。

中国的西部电影还是一个有待开发的领域。中国西部有多民族多宗教的文化特征。从自然地理和人文地理上都有深厚的积淀,西部有西部的生存历史、生存环境、生存方式,也有它不同于别处的人情世态和精神内质。至少中国西部电影应该和这些东西发生关系。

中国电影对中国西部蕴藏的电影元素的开发到现在为止依然是极其有限的。

文/杨争光(诗人、作家、国家一级编剧。代表作有电影《双旗镇刀客》,电视剧《水浒传》(央视 98 版)、《激情燃烧的岁月》(总策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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