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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磊:我希望网易云音乐成为最大的“云端音乐图书馆”

2013年4月,在一场声势浩大的发布会上,丁磊公布了一个叫作“网易云音乐”的产品。他说:“我年轻时候的理想就是开一家唱片公司,理想破灭了,现在就做一个音乐产品吧。”

2022年3月,网易云音乐公布了2021年全年财报。截至目前,网易云音乐上已涌入了超过四十万独立音乐人,每年带来一百九十万首音乐曲目。

在此背景下,《音乐爱好者》杂志对丁磊进行了一次独家专访,聊聊他创建网易云音乐的前后始末和他的音乐情怀。

1998年,网易创立了中文个性化门户网站。(图为丁磊与门户网站的合影)

● 请谈一谈你创建网易云音乐的前后始末?

丁磊:我从小就喜欢音乐,经常一听就是一下午。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听歌基本靠电台,想听什么,听谁的歌,全凭电台心情。后来,虽然陆续有了CD、MP3,但听歌的局限性还是很大。全世界有超过一亿首歌曲,即便像我这么努力地听歌,最多也只能听几百张专辑、几千首歌,很多好音乐会被忽略、浪费。当你听到一首好歌时,满腔的感动、快乐、悲伤,想与人说,却无处可说、无人可诉,这是最大的遗憾。

所以,当移动互联网出现时,我非常兴奋,我预感我们终于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2013年,网易正式推出了网易云音乐。我们不希望把它做成另一个音乐播放器和搜歌引擎,因为这已经有很多人在做了。我们希望它成为最大的“云端音乐图书馆”,里面放着全世界的好音乐。通过AI推荐、歌单、乐评这些创新的技术、功能,我们可以前所未有地激活这座“图书馆”。热爱音乐的人,只要打开手机,就可以像海绵一样,发现好歌,分享好歌,收获无穷无尽的惊喜。这便是网易云音乐发展的最初动力。

●  2021年12月2日,网易云音乐登陆港交所。在上市仪式上,对应四次敲锣,你用四首歌来表达自己的心境:《领悟》《海阔天空》《回家》《追梦赤子心》。能说说为什么挑选这四首歌吗?它们分别代表了哪些心境?

丁磊:我一直认为,歌词是音乐的上限,尤其是中文歌词,讲究在情景交融处直击心灵。一旦一首歌的歌词和自己的经历、心境有重叠、相似之处,那么这首歌对个人而言就有了特殊的意义。这四首歌也是如此。

2000年,网易刚刚上市就遇到了全球科技泡沫,公司股价一度跌到只剩几分钱,差点要被卖掉。后来,我自己从哈尔滨跑到海南,跑了两百多家网吧,回来后没日没夜地做研发,才做出了第一个国产网游《大话西游》,幸运地扭转了局面。挑《领悟》这首歌想讲的是,回首来时路,痛不可避免,但没有痛就不会有真正的领悟。

2019年,我们的教育业务“有道”上市,这是网易孵化的第一家独立上市公司。“有道”就像家里的长子,有一天开始自立门户,出门闯荡。身为家长,如果要有一句寄语,那我希望:“有道”可以放手一搏,执着在教育这个特殊、重要但改变起来绝非容易的行业,去发现“无涯学海”之外的新绿洲,就像《海阔天空》歌词中写的那样,帮助中国学生“打破命运的锁”。

2020年,网易回到中国香港地区二次上市。闯荡纳斯达克二十年,网易作为中国自己的企业,回到了自己的国家,到离我们用户最近的地方发展,用《回家》这首歌,再贴切不过了。

至于选择什么样的歌去形容网易云音乐上市,其实我更喜欢《追梦人》,但这首歌不太能准确传递我们的态度。网易做音乐这件事是骄傲的,虽然一路上高山矗立,但我们从没想过放弃。就像歌词里说的,我们也不在乎前面是悬崖峭壁还是无人区,我就是要向前跑。《追梦赤子心》这首歌表达了我们的感受。

网易CEO丁磊与音乐人代表裘德共同敲响上市锣

●  和其他线上音乐平台相比,网易云音乐最大的优点和特色是什么?

丁磊:我们做了别人想不到的事,也做了别人没想到的事,因此吸引了一批很忠诚、有品位的用户和支持者,也聚集了中国最大、最有创造力的音乐人群体。

“别人想不到的事”是,原来音乐也可以做成社区。网易云音乐不只是把中国人的听歌范围从几千首扩大到几千万首、上亿首,从华语、欧美、流行拓展到了全球不同曲风,我们还通过AI推荐、歌单、乐评等一系列行业首创的功能,把播放器变成了一个有生命力、有温度的社区。所以,如果你感到孤单,可以去看歌曲评论,它们会像一个远方的朋友,拍拍你的肩膀,给你安慰;如果你想要惊喜,可以去看歌单,它们会像你身边的朋友,送你一份既熟悉又特别的礼物。这种感觉只会发生在网易云音乐。

“别人没想到的事”是,我们在国内最早启动了对独立音乐人的系统性扶持。以前,我们这代人喜欢听港台金曲,听日韩、欧美歌曲,很少听自己的原创音乐。现在,新的一代人有新的冲动、新的耳朵,他们想要创造、聆听自己的音乐。网易云音乐通过技术改变了中国独立音乐人的作品发行模式,创造了一系列流量、分成、权益保护机制,确保他们的作品可以被更多人听见、他们的存在可以被更多人知晓。

今天,网易云音乐已经有超过四十万原创音乐人,出现了《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往后余生》等优秀作品,有的单曲一年播放量超二十五亿次,有的创作者一年收益超百万。这些变化更大的价值是,带动了其他音乐平台和更多音乐人共同投入,让中国原创音乐迸发出了巨大能量。

●  你个人希望在网易云音乐“元宇宙”板块中听到什么样的歌曲?

丁磊:音乐本身是比较讲究沉浸感与故事性的艺术,元宇宙相关技术可以充分扩大音乐这方面的价值,带来更强的感官刺激、更投入的情感感受。从这个角度看,我比较希望听到一些叙事性和场景表现力较强的音乐,看看可以和元宇宙产生什么化学反应。

2021年9月,网易《阴阳师》举办了一场线上“平安歌谣会”,用XR技术打造了一个视觉冲击力和感染力都非常强的演出现场,让玩家非常震撼。这也是音乐+元宇宙里很有想象空间的方向。

●  这次网易云音乐和上海音乐出版社,会在哪些领域进行重点合作?

丁磊:上海音乐出版社历史非常悠久,在古典音乐普及和音乐教育方面都有丰富的经验。我们希望双方在正版乐谱普及与活化、曲谱音频化和视频化等音乐教育领域,可以探索一些合作的可能性。

以正版乐谱普及为例,我们一直认为这个问题应该更早引起重视。乐谱是每一代音乐人成长的起点。据说十八世纪的巴赫,就常在月光下抄写乐谱。但让人难以相信的是,即便是信息发达如今天,还是有很多人只能在网上求谱、找谱,而且找到的谱子还经常出错。这个问题就像武侠小说里找错武林秘籍、练错武功的人,容易“走火入魔”。练错琴谱,也是对名家名作的误读。我们希望更快解决这个问题。

2021年11月,网易云音乐跟世界知名数字乐谱订阅库nkoda达成合作,上线了上百万份正版乐谱。我们希望这些海量的、高质量的乐谱可以打开中国乐迷学音乐的窗口,让大家在云村不仅可以听音乐、看音乐,还可以学音乐。

● 音乐板块在网易整体发展版图中的战略定位是什么?

丁磊:我们定位自己是一家具有互联网属性的内容公司。在公司的运营规则里,我们很认可一些基本的准则,比如“内容为王”“内容是核心壁垒”等等。对于网易而言,音乐和游戏、教育相似,是我们会持续投资、积累和创新的内容板块。网易希望不断提高自己的内容竞争力和衍生效益,最大化内容的娱乐、教育、情感、情绪属性,为用户源源不断地提供有惊喜的好产品、好服务。

● 未来,网易云音乐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丁磊:继续专注社区,继续专注好的内容建设,继续专注扶持独立音乐人。

最近,我们就针对音乐人扶持做了很多进一步的探索。比如,我们开设了一个音乐人培训班,聘请专业导师进行授课培训,提高音乐人的系统能力;我们推出了一个灵活的AI作词协助工具,为音乐人提供创作灵感。同时,我们也做到了向音乐人开放平台上的全部广告分成,提高他们的收入等等。

我们希望,从创作源头入手,为音乐人提供更多数字化工具、标准化培训体系,去帮助他们提升创作水平。我们经常对员工说,网易云音乐一定要有自己培养华语音乐人才的雄心和耐心,要创造机会、创造条件、创造可能,让有才华的人可以心无旁骛地做出好音乐。这是我们的责任。

2018年11月,丁磊深夜现身上海TAXX,化身DJ现场打碟。

●  众所周知,你是一位超级音乐发烧友。可以聊聊音乐带给你的最初记忆吗?你还记得第一次被一首音乐打动是什么时候吗?

丁磊:我大概在七岁左右开始接触邓丽君的歌,那时候中国经济正开始起飞。印象最深的是,邓丽君歌声里的无拘无束,她可以是小城里的邻家小妹,可以是故乡炊烟里的花朵,也可以是流连夜晚的歌女。这种多元化的艺术表达,代表了当时华语流行音乐突破传统的一种创新,也打动了那个时代的很多人。对于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是一种集体记忆。

●  你个人最喜欢的音乐作品是什么?你最近常听的音乐是什么?它们给你带来了怎样的心情和感受?

丁磊:我涉猎较为广泛,喜欢肖邦,也喜欢喜多郎等很多优秀的音乐人。如果说语言的尽头是音乐,那么像肖邦、喜多郎这些人便可被称为“大语言学家”,他们的作品会讲故事的。如果你持续地听、持续地感受,会不断提升自己的“乐商”,对好音乐、对世界会有更强的感知力。

这几年,我也接触到了手碟这种轻音乐,我很喜欢那种置身于森林和原野中的安静和神秘感,它会带给人很强的冥想氛围,适合工作后放松身心时听。

● 如果只允许带一首音乐到孤岛上,你会带哪部作品?

丁磊:可能是电影《海上钢琴师》里的《海上钢琴师的传奇》(The Legend of the Pianist on the  Ocean)。很多人年轻的时候都抗拒平静,渴望自己的命运能掀起波澜。但真正远航时,遇见各种未知和恐惧,最可贵的或许是内心的平静。

● 如果有机会与一位音乐家会面,你希望是谁?

丁磊:如果有可能,我希望是黄霑,我想问问他如何创作,有什么秘籍。

黄霑的《沧海一声笑》《上海滩》等经典作品,或是豪情满怀、气盖云天,或是刻骨柔情、充满人生百味,都在说中国人的事、中国人的气节与精神。有内容,有艺术传承,又不失商业性,这是许多音乐人可以学的地方。

现在,世间万物都在被流量价值量化。但真正的好音乐,是可以对抗量化的武器,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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